他總是能時時刻刻感知到他心情的變化，也總能了解到他心裏面所想的。

更重要的是，沈遇清包容他。

跟沈遇清在一起，他幾乎沒有任何壓力，不怕犯錯，也不怕丟人，就那麽賴著他，因為他知道，無論他做什麽，沈遇清都是會原諒他，而且喜歡他的。

有人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，總會出現偏差，必然需要一番磨合。

可厲正臨覺得，他跟沈遇清，不需要磨合。

他們倆本就是妥帖的粘在一起的。

沈遇清是最適合他的人。

他們倆天生一對，是最應該在一起生活的人。

******

早晨。

像往常一樣互相給了個道別吻之後，厲正臨去公司，沈遇清騎了單車去商場工作。

快開到公司時，厲正臨接了個電話。

是厲家那邊打來的。

厲正臨本不想接，但又怕是奶奶有什麽事兒，所以思索了下，還是把耳機拿起來掛在耳邊，接聽了。

“餵？”

“是我。”電話那邊是厲洪山的聲音。

厲正臨一聽眉就蹙起來，不耐道：“什麽事兒。”

“你回家一趟吧。”厲洪山聲音有些沈重。

厲正臨冷著臉：“不回去了，我沒時間，公司還要忙。”

“忙忙忙，厲正臨，你還有一點兒人性嗎！”

厲正臨心頭冷然，冷笑了聲道：“我要是沒人性，那早就該把你跟那個小三從厲家轟出去了。”

“我是你爸！”

“我可不承認啊。”

“要沒我你能成為盛達的接班人？”

“你別太可笑了。”厲正臨聲音陰寒，“要不是有我，盛達早敗在你手裏，是我把盛達一磚一瓦建起來，理論上說，盛達早就脫胎換骨，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了。”

“你！”厲洪山氣的呼吸粗重，但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，憋了好久，最終惡狠狠來了一句，“別再忙了！你奶奶出事兒了！”

厲正臨心底猛然一沈：“奶奶怎麽了？”

“你回來看看吧，呵。”厲洪山冷笑，“還一直自詡是孝順的好孫子，可人都要沒了，你還沒回過厲家看一次，這就是好孫子？”

“你別特麽廢話了！”厲正臨吼了一聲，“奶奶到底怎麽了！”

“你回來看看就知道了。”說完，厲洪山就把電話掛了。

厲正臨不敢耽擱，一個急速轉彎，就著急地向厲宅開過去。

厲洪山的話還在耳邊響著。

人都快沒了，你還沒回來看過一次。

這什麽意思？奶奶怎麽可能會出事兒呢？她身體那麽硬朗，明明半個月前他才回去看過一次。

奶奶那時候氣色還很好地在吃早飯啊。

不會的，厲正臨一直在心底喃喃，絕對不會有事兒的。

到厲宅的時候，厲洪山在客廳坐著，跟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在聊天。

看見醫生，厲正臨連忙大步跨過去，走到醫生旁邊急急地問：“怎麽樣了？我奶奶沒事兒吧？”

醫生轉頭看見是厲正臨，連忙低頭叫了句：“少爺。”

厲正臨緊皺著眉：“你們是來給我奶奶看病的嗎？她身體怎麽了？”

幾個醫生面面相覷看了下，猶豫了會兒，最終道：“少爺，你要接受現實，老夫人她，老夫人她得了食道癌。”

厲正臨肩膀猛然一顫，恍惚地喃喃：“怎麽可能....”

“這是檢查報告。”醫生把CT驗光片和病歷單都遞過去，“已經是晚期了，夫人年紀大了，現在化療不現實，只能采取保守治療。”

“怎麽會呢？”厲正臨神色凝固地盯著病歷單清清楚楚的食道癌三個字，好半天才輕聲道，“奶奶每年都會體檢的啊，如果有病，她應該會知道的。”

“其實夫人早就知道了。”醫生忽然開口。

厲正臨猛然擡頭：“早就知道為什麽沒人告訴我！”

“你奶奶是怕你擔心！”厲洪山在旁邊插話，聲音沈重，“她也覺得自己年紀大了，再去費勁兒治療受罪，所以一直是采取保守治療的。”

厲正臨指尖微顫：“怎麽能瞞著我呢...”

厲洪山冷哼了聲：“你奶奶最疼的就是你，她得了病也每天都想著你的婚事兒，本來你訂婚她很高興，病情都減輕了很多，可你又忽然說解除婚約，把她狠狠打擊了下，你從家裏走出後她直接就昏倒了。”

厲正臨心頭皺縮在一起，轉頭盯著厲洪山，聲音微顫：“為什麽沒人告訴我？發生這些事兒為什麽沒人告訴我！”

“告訴你做什麽？”厲洪山沈著臉，“一切都是你害的！你奶奶本來恢覆的很好，醫生說只要堅持服藥，她至少還可以再活五年，可你跟俞惠顏鬧翻的這件事兒，直接把你奶奶打擊的住進了ICU，醫生說....”厲洪山眸子晃了下，聲音微顫道，“醫生說她最多還可以撐三個月。”

厲正臨膝蓋一軟，身子向後輕輕倒了下。

醫生連忙扶住他，神色凝重：“少爺，節哀順變，天災人禍，誰也擋不住的。”

天災人禍？不，不是的。

厲正臨心底涼寒，一切都是他害的。

是他自私自利，不忠不孝。

他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舒服，他完全沒考慮過奶奶的安危。

他知道奶奶有多希望他能娶俞惠顏，也知道他忽然說解除跟俞惠顏的婚約，會讓奶奶有多傷心。

他什麽都知道，可卻從沒在意過。

因為想和沈遇清在一起，所以他什麽都不顧了。

就那麽莽撞的跟奶奶直接說了他不想娶。

他現在還記得奶奶當時氣的毫無血色的臉，那時候她應該很難受吧，明明都已經病到那種程度，可為了不讓他擔心，還是強撐著裝著平靜，本來滿心歡喜地覺得自己的孫子終於可以成家立業了，可他又狠狠給了她一個打擊。

在病重之下，被自己至親的孩子悖逆，她該有多難受啊。

可他沒管，什麽連一句安慰解釋的話都沒有，直接說了自己想法扭頭就走。

厲洪山說他一離開，奶奶就昏倒了。

本該他床頭盡孝的時間，他卻一直在陪著沈遇清。

甚至為了怕奶奶再提婚事，連一次電話都沒給家裏打過。

奶奶躺在病床上，應該會覺得寒心吧。

她費心費力從小養大的孩子，把她氣的進了病房，一連一個月，不曾回家一次。

只為了躲避她。

厲正臨越想越覺得無地自容。

他可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啊！

“奶奶....奶奶她現在在哪兒？”厲正臨輕聲問。

醫生看了眼厲洪山，看對方冷著臉不說話，思索了會兒道：“少爺，夫人現在在市中心最好的清河醫院，夫人現在已經暫時脫離生病危險，已經從ICU出來了。”

厲正臨擡頭，緊盯著醫生道：“你給我說實話，我奶奶她，最多還能活多久。”

醫生嘆口氣，想了想道：“夫人已經老了，本著人道主義，我們現在能做的，就是把她痛苦降到最低，壽命的話，現在看病情發展狀況，最多..最多還能活三個月。”

厲正臨眸子閃了下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
厲正臨去了清河醫院。

到病房時，老太太正陷入昏迷，旁邊守著的護士跟他說，她剛經歷了一次小手術，刀口切在咽喉處，很痛，所以暫時給她打了鎮靜劑，讓她陷入昏睡。

厲正臨靜靜看著床上被各種管子插著的老人，心如刀絞。

他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認真的看過奶奶了。

沒想到，奶奶已經這麽蒼老了，頭發全白，神色憔悴，全身瘦得皮包骨頭一般。

看著老人咽喉下包紮著的白色紗布，厲正臨心絞在一塊。

該有多痛苦啊。

本該安然享受晚年，卻躺在這兒挨刀子，還是割在那麽痛苦的部位。

都是他害的，厲正臨拳頭緊握著。

如果沒有他的忤逆，奶奶不會氣到病發，更不會病危住進ICU，都是他害的！

正糾結痛苦，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。

怕驚到老人，厲正臨連忙走出病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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